月黑风高杀人夜,前方三丈处站着排场甚大的少年皇帝和摄*王,两人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满朝文武,鲁希希拽了拽腰上的绳子,深感责任重大,忧虑无比。
“国师,这样能行吗?”奴婢凝眸看着她,那模样是那么的于心不忍。
鲁希希耿着脖子望向天边满月,傲然道:“今夜的本座没有极限!”风起阵阵吹动她飘逸的白衫,长发披散至肩,远远望去还挺能唬人,也不亏她“国师”这个封号。
“拉紧了,出了漏子咱们都得去见佛祖。”睨了一眼倒吊在机关上的隐线绳,鲁希希又忍不住顾影自怜了,亏她一身惊世才华还未能施展便赶上了今日这个九死一生的局面,天嫉红颜,这绝对是天嫉红颜!
“国师,有奴婢们在,您就安心的去吧!”几个同样身穿白纱裙,长得充满异域风情的少女安抚着她,可她却因此愈发惆怅。
“我去了……”怎么听怎么都不吉利,“呸呸呸,应该是你们等我凯旋而归的消息——”
语毕,鲁希希借着机关和绳子的力量飞身而起,在白色月华之下恍若从天而降,由道观顶端落下,足尖轻点越过十架巨型铜鼎,臂间挽纱随风摇曳,颇有些仙子下凡的美态。可当她踩着由左右山林中隐匿机关射出的红色符咒条停在皇帝面前时,对上摄*王似笑非笑的眼神,她心虚了。
他脸上分明写着“贪慕虚荣、虚情假意、让人作恶”这十二个字!
鲁希希犹豫了一下,鼓起胸膛回望他,露出一副“虚与委蛇,故作清高,敬而远之”的姿态。
“国师好身手。”小皇帝略瞥了一眼与她对视的摄*王,高声道,“皇叔,朕早说过国师乃众望所归,绝非浪得虚名,你如今是信是不信?”
摄*王伫立夜幕当中,一头青丝梳着玉麒髻,双龙戏珠发冠束得一丝不苟,一双清清湛湛,宛如夜空明星般的桃花眼波光粼粼、潋滟非常,月华流溢在他身上,越发衬得他面如美玉,神若长柳,不似凡尘之人。
只见他略微仰头,似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不远处国师观的观顶,唇角略弯,淡淡道:“雕虫小技。”
……嘴巴那么*,喝耗子药长大的么?鲁希希想瞪他,但碍于身份,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心想着等他们走了,她一定要找个小人写上他的生辰八字儿扎针玩!
“既然如此,那请国师继续吧,皇叔看完了,总会信服的。”小皇帝倒是很好说话,面带微笑地望向了鲁希希,鲁希希只觉得他那笑意底下藏着的是翻天怒火。
她很想像和尚一样双手合十喊句阿弥陀佛,但她记得她现在是国师,不能这么做,所以她转身重新跃上了巨鼎,长袖一甩,对着密密麻麻的观众道:“本座夜观天象,算得御史大夫高大人乃惊世之才,若封他为相,必可助我帝国昌盛繁荣,疆土无量!”
语毕,鲁希希收回手臂负在身后,长裙下的脚踩在巨鼎中早就按好的机关上,立刻有两道写满了顺应她所说之言符咒的红色长绸自国师观两边拔地而出,她依附着绳索的气力跃回国师观顶,转瞬间手中便握了一卷圣旨。
这是小皇帝昨日写好给她的,今天鲁希希演这出戏就是为了帮他将自己的亲信调上丞相之位。哎,做这些事实非她本意,实在是摄*王太过威武,小皇帝除了靠她这个神棍之外谁也靠不住,否则她哪有机会进宫寻心中那物呢?
鲁希希边无限感慨边将圣旨扔到了小皇帝怀中,这场戏,算是到了高潮了。
2小皇帝满面笑容地拿着圣旨朝摄*王挥了挥:“皇叔,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摄*王必然是有话可说的,但他忽然看向了鲁希希,直言道:“既然是天意,那自然要顺从天意。”
鲁希希浑身一震,摄*王看着她那眼神虽然如清风般淡漠疏离,但她总觉得脊背冒冷风,有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如此甚好!”小皇帝赞许地看了鲁希希一眼,高声唤道,“御史大夫高大人上前听封!”
高大人美滋滋地挤出人群,恭恭敬敬地朝皇帝行了大礼:“微臣在!”
鲁希希心情复杂看着皇帝和高大人一唱一和,眼神幽怨而悲伤,您是升官了,您是满意了,可她怎么办呢?被摄*王盯上这种事不知道会给她进宫的目的添多大堵……
鲁希希伤心欲绝地退出人群,也不跟小皇帝告辞便回了国师观,倒在榻上从袖口掏出师父的亲笔书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希希乖徒,见信如唔:
你离开师门已经一个月多了,天香豆蔻可有觅到?皇帝对你有否疑心?伴君如伴虎,你独自在深宫之中定要百般小心,子昂师兄的腿疾虽然要紧,但为师更担心你的安危。若有难处,可不必再觅。
爱你的师父亲笔。
……马后炮!鲁希希悲愤地将信塞回袖口,不管怎么样她都已经来了,如果不能替子昂师兄寻到天香豆蔻治疗腿疾,那她岂不是白跑一趟?她鲁希希从不是会让努力打水漂的人!
“国师大人,不好了,摄*王来了!”
鲁希希“啪叽”一声从榻子上摔下了下去,瘟神!衰神!流氓!混球!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这是事办完了来秋后算账!?
鲁希希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由于过于焦急而不小心扯到了腰带,等摄*王风度翩翩地走进来时,刚巧见到她衣衫大敞,酥胸半露,好不香艳。
“……”摄*王眉梢一挑,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国师如此别具一格的迎接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鲁希希迅速将外衫拉好系住,杏眸中闪耀着愤怒的小火苗:“那是当然,迎接摄*王大人,本座自然要隆重一点。”
“想不到国师大人对本王如此看重。”摄*王轻挥折扇,烟蓝色的流苏扇坠滑过他皓腕之间,屏退了跟上来的奴才们,“你们都下去。”
鲁希希立刻忠贞地抓紧前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想干什么!?
“国师大人不必紧张,刚才在国师观外,本王见国师大人风采过人气度不凡,如今怎么……”摄*王微皱眉头,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鲁希希吸了吸鼻子,悄悄后退几步:“像摄*王这种真正的天之骄子,本座连伏在您的阴影下都会惶恐不安,更不要提与你面对面了,紧张一点情有可原。”
摄*王笑得格外温柔,上前拉住她的手走到床边:“明人不说暗话,本王来找国师大人实是有要事商议。”
有什么事需要到床上去说???鲁希希使劲扯回自己的手。
摄*王眨了眨眼,从袖口取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缓缓在她面前打开:“国师请看,这是什么?”
盒子盖轻轻打开,一枚眼睛大小的雪白珠子出现在眼前,鲁希希只觉周围立刻被一股浓郁的香气所包围,她不禁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天香豆蔻?”
“如何?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太满意了!”
“想要吗?”
“想要!想要!太想要了!”鲁希希含泪去接,但到嘴的鸭子却飞了。
摄*王悠然收回盒子,将它从新放回袖口,清俊秀雅的脸上露出几分淡然:“想要也可以,但你以后要替本王做事。”
这豆子不是在皇帝手上吗?难道师父的消息有误?怎么一夜之间就跑到了这家伙手里?鲁希希咬唇沉思半晌,决定妥协:“成,你说吧,要我替你做什么。”
摄*王瞥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你表面上继续为皇帝效力,但以后他命你做什么,你都要事先告诉本王。”
真搞不懂这帝王之家,明明是叔侄亲戚,却要你防我我防你,鲁希希不耐烦地点头:“知道了,不就是让我玩无间道吗,这个我最擅长了。”
“本王也很擅长反无间。”
“……”当她没说!
“另外,还有一件事。”摄*王又将天香豆蔻拿了出来,递到她面前,“只要你答应并且办到,这个东西就是你的。”
“说说说,就算是上山下火海我也——”
“非也,这件事很简单。”摄*玩勾唇一笑,“去说服皇帝将你嫁给本王。”
鲁希希顿时如被雷劈中般愣在原地,王爷您您您您开什么玩笑?!
3摄*王其人,姓李名宣字若筠,乃先皇一母同胞的弟弟,当今圣上的亲叔叔,生得是清秀俊雅器宇不凡,手中更握有摄*大权,执*为民两袖清风,深受百姓爱戴,但他已近不惑之年,却仍没有娶妻立妃,只因权势滔天,娶了谁家千金都会让小皇帝觉得危其皇位,所以一直刻意打压欲与其联姻之人。
但不想今日,想要嫁给李宣的人竟是自己的人,真是恍然如梦……
小皇帝今年十一岁,先皇早逝,遗诏上书命同胞弟弟辅佐幼子登基,稳固帝位,如今已有三年有余。少年皇帝初长成人,有自己的野心和抱负,自然不允许有人窥伺他的皇位,所以这位至亲叔叔便成了他的劲敌,虽然这斗争只是他单方面认为的。
李宣并不觉得自己和皇帝有什么不和谐,他只做自己该做的,为国为民从未有过半分怨言,但现在孩子长大了,想飞了,自然不希望有自己这个绊脚石存在,他很乐意退居后线,但如今天下未稳,朝堂混乱,为了天下大业,他只能继续不讨喜地呆在这。
今日,鲁希希踏进上书房,对皇帝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后,抬眼便见一名贵的青花瓷瓶朝自己砸来——败家啊!鲁希希含泪接住,上下检查了一下没有裂纹后,才缓缓舒了口气。
“你还胆敢反抗!”小皇帝气呼呼地瞪着她。
不反抗那是傻子!鲁希希稳了稳心神,劝慰道:“皇上您有所不知,小臣之所以会有这个要求,那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小臣这可都是为了皇上您啊!”
“为了朕?”皇帝眯了眯眼,满是不屑。
“那是自然。”鲁希希巧舌如簧,“皇上您想,我们筹谋这么久也只能在外围磕绊摄*王,却不能深入内里去瓦解他们,这就好比老鼠打洞,你只在外刨土,里面仍是实心,那岂不是做什么都是徒劳?”
皇帝微怔,似有所悟,略顿道:“那你有何妙计?”
鲁希希立刻双膝跪地,行了大礼:“皇上,小臣为了皇上的皇图霸业,甘愿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嫁入摄*王府,深入虎穴,为皇上取得虎子!”
“这么说朕还要大大的赏你了?”
“不敢不敢。”
小皇帝轻哼一声,见鲁希希一脸真诚不像撒谎,又觉她话中并无破绽,便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朕便同意你的要求,明日拟旨赐婚与你,但愿你不要让朕失望!”
鲁希希千恩万谢地施礼:“小臣定不负皇上所托!”
从上书房出来,鲁希希深深地松了口气,失*落魄地走到御花园,迎面便看见了弯身赏花的李宣。
……阴*不散!鲁希希转身就走。
“国师大人为何一见本王便急着走呢?”
身后传来李宣不疾不徐的声音,鲁希希装作没听见,继续走。
“天香豆蔻乃国之至宝,本是先皇的陪葬之物,本王费尽周折才取回了两颗,据说此物服一粒对人并无特殊作用,最重要的是服第二粒……”
鲁希希转身跑回李宣身边,悲壮道:“想要什么您就说吧!”
李宣眼睑下盼看着她:“你还记得你收了本王的东西吗?”
“当然,不然我为什么去忽悠皇上赐婚?”
“那就好。”李宣移开视线望着满坛鲜花,“你的人品不可靠,所以本王将两颗天香豆蔻分两次给你。”
“……卑鄙!”
“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这是罗刹国的语言,就是宝贝的意思。”鲁希希满脸堆笑。
李宣点了点头:“想不到你懂得还挺多,卑鄙。”
“……”真是够了。
“鲁希希,你莫非真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便是前阵子本王围剿叛乱魔教时见过的那个妖女?”
鲁希希一惊,摸了摸脸道:“我当时蒙着面你都还能认出我来?!”
李宣一眯眼:“还真的是你?”
鲁希希再次无语,李宣就是她的克星,她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你当时刺了本王一剑。”李宣屏退下人,修长如玉的手指抵在自己的左心口处,“幸好本王的体质与普通人不一样,心长在了右边,否则恐怕早已死在你剑下。”
鲁希希含泪看向他:“王爷,我当时真不知道那是您,其实我不是魔教的人,我是路过打个酱油,没想到那一刺就刺到了您,当时那种情况,您身边连个护卫都没……”
“这说来还是本王的责任?”
“当然不是,是我!都怪我,我的全责,您最无辜,最无辜!”
李宣轻哼一声,扬眉道:“这个伤口至今还很疼,它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本王,决不能忘记当日之耻。”
鲁希希承受不住地捂着心口:“王爷,您想干什么就直说吧,上吊还得让人喘口气呢,您这么做太不人道了……”
“你不用急,等你嫁给本王那日,自会明白。”李宣说完这句话便施施然地离开了,完全不顾身后鲁希希的哀号。
“卑鄙啊!”鲁希希痛彻心扉地四十五度明媚忧伤望天痛呼,却得来李宣远远丢来的一句话——
“兵不厌诈,这是古训,卑鄙。”
……
(未完待续)
我是总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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